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竹籬歲月/ 那一段燒煤球的日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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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記憶中,眷村一角有個專門生產煤球的「煤球場」,我們偶爾會跑去看師傅做煤球;說是煤球,其實不是真的球,而是用黏土加水混合碎煤塊,壓製成的圓柱體,曬乾後做成,所以做煤球也是看天吃飯的行業,下雨天就得停產。
 煤球大的像一加侖油漆桶一般,小的則約是一半大小,煤球上有十幾個燃燒孔,以利空氣流通。碎煤與黏土的比例也會影響火力大小,調配比例全憑師傅的經驗,煤塊多火力強,但黏著力不夠,搬的時候容易破,黏土多了火力又不夠,燒了還會直冒煙。
 當有人叫煤球時,師傅會騎著三輪車,將煤球直送到府,我都會跟在後面幫忙搬,放在屋檐下的煤球,堆好以後要用塑膠布蓋好,否則碰到下雨,煤球沖下來滿地煤泥,那可真是一場災難。
 燒煤球得用專用的煤球爐,但煤球並不容易點燃,引燃可是大功夫,要先用木材在爐底起火,火起後用特製的煤球夾,將煤球夾入爐內,在火上烤好長一會兒,煤球才會點燃。
 為了省去點火的麻煩,媽媽們都是「續」煤球,上一個煤球快燒光前,在上方再「續」一個新煤球,讓爐火生生不息,不用爐子時,就將爐下方通氣孔關上,媽媽們甚至會在爐眼上面再擺一塊餅乾盒,上蓋鐵板罩著,煤球在這種環境下燒得很慢,幾乎可用「不生不滅」形容,待要用火時,再打開風口,並取下上方鐵板即可。
 夾煤球也需要技巧,力量太大會把煤球夾碎,力量不夠,夾到一半撐不住,跌在地上一樣會摔個粉碎;我剛開始學燒煤球,個子比爐體高不了多少,都會墊個小板凳,小心翼翼的夾,直到煤球安穩的放入爐中,才敢喘一口大氣。
 用煤球爐煮飯,火候很難控制,偶爾需要掀開鍋蓋看看狀況如何,還要用筷子在飯上戳一些洞透氣。可是,看的次數多了,容易煮成夾雜生米的飯,不管它嘛,飯又會燒焦,不僅耽誤用餐時間,刷鍋子也是一件麻煩事。最好的狀況就是,飯既不生也不焦,還在鍋底結了一層有點焦又不會太焦的鍋巴,這也是我們當時唯一的零食。但是,要把飯煮到這剛剛好的完美程度,也實在太考驗技術了。
 在那個年代,用煤球燒熱水洗澡是很奢侈的,我們住在二○五兵工廠的眷舍,那時兵工廠體恤大家生活清苦,在村子裡建有限時免費供水的熱水房,燒水的燃料是煤,碎煤則送到煤球場做煤球,每天供水時候一到,提熱水就成了大人小孩的體育活動,十幾個出水口前,各式各樣裝水容器大排長龍。有時怕提回來的熱水涼了,就用水壺盛水擱在已罩著爐眼的鐵板上保溫。
 過年前,父親就會多訂一些煤球,因應做年菜需求量大,而且過年煤球場也休息,如果菜做到一半煤球用完了,那可真是無解,向隔壁借顆煤球應急,也得看看人家準備得夠不夠。
 燒過後的煤球渣也有大用,那時候村子裡外很少有柏油路,能夠有一條碎石路就算很豪華了,而在坑坑洞洞的土路上,窪處到處都填上了煤球灰,尤其下雨後各家的爸爸們就會拿著鏟子出來補路,哪兒有水坑就往哪兒填,橙色與土黃色相間的煤灰點綴路面,也是很多人對村後小路的印象。
 後來,大家有了划火柴點燃的煤氣爐,家裡用火就簡單多了,現在,水、電、瓦斯樣樣不缺,生活非常方便,但人的慾望卻愈來愈多,好像怎麼樣都無法滿足,反倒不像從前那麼安於現況,或許這就是社會進步的通病吧。那段燒煤球的歲月,簡單又幸福,至今仍讓我懷念不已。
 【作者速寫】梁志宏,國防部軍備局規格鑑測中心上校副主任退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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